“炊灼九窍而定经络”一语若何明白？

西汉末年,刘向受命校阅诸古书于天禄阁,厥后收录旧说写成《新序》、《说苑》等书。在《说苑·辨物》篇中纪录有上古名医俞跗治病的故事:

“俞跗之为医也,搦脑髓,束肓莫(膜),炊灼九窍而定经络,死人复为生人。”

近人援引此文作为灸法发现经络的文献凭据。说原文“九窍”是“灸窍”或“孔窍”之误。并由此推论:俞跗把艾炷放在病人穴位上点燃,再用嘴吹风以控制艾火强度,然后据病人诉说的热感门路描绘成图,“定”了经络。此说是对《说苑》原文意思的曲解。

早于《说苑》,在《韩诗外传》卷十中有类似的一段文字

“跗之为医也,搦木为脑,芷草为躯,吹窍定脑,死者复生。”

这段文字可能是《说苑》所述故事的原始出处。在《史记·扁鹊传》中也有说:“上古之时,医有俞跗……搦脑髓,揲荒(肓)爪幕(膜)。”搦、束、揲、爪,指医疗手段,但《韩诗外传》所说的则是指将木做成头脑,将草做成身躯的巫医做法,而“吹窍定脑”却是“炊灼九窍而定经络”的语句原型。刘向为了让意思表述得更为明了易懂把“吹窍”改写成“吹灼九窍”,“定脑”改写成“定经络”(原“炊”字应作“吹”,是因“灼”字从火旁而误)。这是指用吹气或熏灼九窍的一些治疗方式以苏醒昏厥。“九窍”一词早见于《周礼·天官》,指的是面部七窍及下部两窍,不能把这改说成孔穴、穴位。关于吹灼九窍的治法,在《素问·缪刺论》中就有纪录。厥后《肘后方》和《千金要方》也有不少纪录。如治“卒死”(突然昏厥),“灸鼻下人中”,又以“皂荚末吹鼻中”取嚏;救自缢,“两人吹其两耳”或“以竹筒内口中,使人痛吹之”助呼吸。早在马王堆汉墓帛书《五十二病方》中也有“熏下窍”以治痔的纪录。可见“吹灼九窍”的治法在古代应用颇广。扁鹊治太子尸厥时,也曾参用过这类方式。

上述三处引文把俞跗描写成三种差别的形象:《韩诗外传》把他形容成为巫医,用木头草人以烟熏火燎的方式来苏醒昏厥；《史记》则把他形容成“割皮、解肌、决脉、结筋”的外科手术家;只有《说苑》才确当地把他形貌成掌握那时种种外治方式包罗推拿、吹气、熏灼等法以救治昏厥病人的医者。《说苑》将“定脑”改说成“定经络”,同样是指安神定志的意思。“定”是清闲,不能明白成制订。只有通过治疗,清闲了经络,才气到达“死者复生”的目的。

关于“经络”一词的泛起,在古代非医学著作中,除《汉书·艺文志》和《说苑》之外还不经见。《史记·扁鹊传》所说的“中经维络”,没有将“经络”连在一起来称说,只有《汉书·艺文志》里才提到:“医经者,原人血脉、经络(原写作“落”)、骨髓、阴阳、内外,以起百病之本,死生之分……”其中“经络”连成一词,与《说苑》所述样,这与两书同出于刘向之手有关。刘向校阅诸古书编写成书目及序录(称《别录》),书未成而卒,今后,其子刘歆继之编成《七略》一书,其内容即见于《汉书·艺文志》中。《汉书·艺文志》序录的话是对《内经》所论内容作高度归纳综合。《说苑》将“定脑”表述为“定经络”,正解释是对《内经》学理的准确运用。《汉书·艺文志》的方技部门虽由侍医李柱国所校,这与步兵校尉校兵书、太史令校术数的性子一样,是出于各有专工,总成其事者仍属刘向。序录就是由刘向“条其篇目,摄其旨意”而成。可见在《说苑》中将“定脑”表述为“定经络”,渊源有自,并非有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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